华人故事|都想留在澳洲,有人无奈回国,有人却成了“黑民”东躲西藏
世界华人故事 · 第十九篇
澳大利亚 墨尔本
【向往飘洋记第二集】
分享者/向往
整理/奥利奥
图片/Manna
初到澳洲,我跟四位留学生同住屋檐下。
初到澳洲的失落
同住的室友都非等闲之辈,有IQ极高之人,且胸怀大志,气度非凡的中国广州华南工学院的高材生,有为人豪爽的国企技术骨干,也有外科医生,中学数学老师!
大家之所以舍弃国内的铁饭碗而远渡重洋,皆因大家都想出来闯荡一下外面的江湖,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最开始刚到澳洲洗盘子的时候,医生室友曾吐槽:"唉,这几个星期我一直在餐厅里洗碟子,感到很失落。在上海的时候我好歹是一个外科医生,再怎么说也是高尚职业啊。现在……唉,心里真是很难平衡。"
然而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来到澳洲就就是为了享受心灵的自由,抬头不用看别人脸色,低头可以选自己的路,这些是他人无法拥有的!
在澳洲生活之后,我发现外国人的观念跟我们中国人就是不一样。他们更多的是尊重人本身,而不是职业。这里的人就算是扫马路的搞卫生的,他们都一样活得很有尊严,根本就不会在总理省长面前显得低人一等。
我们既然选择了自我奋斗的路,就不要考虑太多世俗的眼光了,什么社会地位不社会地位的,尊严是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取的,我们未来的路还有那么长,初到澳洲的时候,不需要太着急的!
眨眨眼,1989年悄悄地来临,我和室友们也开始分居,各奔东西了!
初识澳洲黑民
四月以后,墨尔本已经有了初冬的感觉。
我白天照常上班,晚上在课堂上一边上课,一边与同学议论今后何去何从的人生大事。上完课后,回到宿舍与几位室友又是经常探讨未来。
当时,有一部分留学生为了取得居留权,已经频频出动与当地的居民谈恋爱了,特别顺利的人,甚至还闪了婚,令人羡慕地穏稳坐上了钓鱼船。
但是有的人因为不得已的回国或在澳洲成了“黑民”。在印刷厂工作期间,有一个叫李兆丰的中国同胞也在这间工厂里打工。
午餐的时候他跟我主动打了招呼,互相自我介绍认识,也算是有缘人了。李兆丰偷偷地对我说:"如果移民局的人来抓人,我们马上从那个秘密通道上溜出去。"
我一脸懵,问他:"为什么要来抓人?"
李兆丰说:"最近黑民太多,移民局的人经常突然袭击抓人,工厂相对安全一点,餐厅最危险。听说上星期有人被抓回去了。"
我马上明白:"李兆丰已经是个黑民,他以为我也是黑民(注:黑民指的是签证已过期的非法居留者)。"我不便把话挑明,只是唯唯诺诺地应付了几句,不过心里对李兆丰的坦诚有点不安。毕竟知道别人的秘密越多就越麻烦。
有一天,广播里突然响起了女秘书Linda的声音:"William please come to office(威廉请到办公室来)。"声音连续重复了几次。过了一会儿,Linda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她问:"威廉,John要你到办公室去一趟,你为什么不去呢?"
李兆丰"是吗"(really ?)”地应了一声,貌似很愕然,然后随Linda上了办公室。
待他回来之后,我很惊讶地问他:"你不是叫David吗?怎么突然又叫William了?"
李兆丰竖起了食指:"嘘,不要那么大声。我在外面用David的名字,但几个月前我在这间工厂签合同的时候,临时自称为William,没想到时间长了,我竟然忘记了自己叫威亷了。
"我笑道:"我平时听见他们都叫你David的,你究竟是叫David还是William?"
李兆丰说:"唉,错就错在我进工厂后他们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David,竟然忘记了在办公室签合同时我跟Linda说我叫William了。"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李兆丰非常紧张地挥手说:"赶快闭嘴,別露馅了!"
我忍住笑对李兆丰说:"你的中文名到底是不是叫李兆丰啊?"
李兆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随便吧,叫什么都行。"
担心被捕,黑民同事落荒而逃
墨尔本的二月是炎热的。
1989年的二月似乎特别的热。我们整天忙着上班,上课;上课,上班,很少有时间去悠闲地思考人生。
对于我而言,当务之急是在新学期到来之前,挣够交学费的钱。有一部学生因为交不起学费,又不甘心打道回府,所以选择了当黑民(李兆丰只是其中的百分之一)。
偶尔会有一些小道消息说,某某突然失踪了,可能是黑了以后跑到乡下打黑工了;某某因为得罪了熟人,被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出卖了,结果被移民局抓走了,等等等等。
黑,还是不黑?这也是当时一部分在困境中的留学生忍不住在地下悄悄讨论的问题。
二月初的某一天,李兆丰在工厂下午茶时间突然偷偷地问我:"你去了非洲没有?"(意思是:你黑了没有?当时有部分留学生将签证过期戏称为去了非洲)。
我很愕然,问李兆丰:"怎么了?"李兆丰说:"不知道哪位王八蛋暗中陷害,昨晚移民局的人突然来到我住的地方抓人,幸亏我刚好回家晚了,躱过了一劫,不过跟我同住的几个人都被抓走了。"我大吃一惊,"啊"地一声张大了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李兆丰的话吓了我一大跳,过了一会儿,我才对李兆丰说:"我其实还没去过非洲。不过你放心,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李兆丰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我是不可能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这个工厂我也不能呆了。无论怎么说,我现在是做贼心虚,哪都觉得不安全。"
我说:"反正我是一个可靠的人,信不信由你。不过,你之前有没有跟别的人说过你在这里上班?"
李兆丰说:"跟其中的一个室友提到过,那哥儿们看似特别仗义,应该不会出卖我的。"
我说:"那就好。我听一同学跟我说,移民局一般是不会费气力搜索抓人的,只有在有人告发了以后,他们才会追踪目标。如果你的哥儿们仗义不告发你,你在这儿是不会有危险的。我肯定不会去做那种事,你想想,我跟你又没有利益冲突,我干嘛要害你?"
李兆丰拍拍我的肩膀说:"你是信得过的。我现在已经没地方住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租一个新的地方住吗?"
我暗吃一惊,说:"那可不行。万一……"
李兆丰挥挥手说:"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哼!"
突然,广播器里传来了Linda温柔的声音:"William come to office,please……"
我下意识地望了李兆丰一眼,只见李兆丰脸色大变,愣了一下以后,他马上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嚯的一声夺步而走,从那条"秘密通道"迅速消失了。
由于事发突然,我一时之间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过了一会儿,Linda又在广播器里呼唤"William",我于是快步朝办公室走去。到了办公室,他对Linda说:"你找William吗?他刚才肚子疼,已经请假离开了。"
Linda惊讶地说:"是吗?老板有一些工作想吩咐他去做,既然他病了,那就告诉老板另外找人吧。谢谢你到办公室来告诉我这些。"
我说了一句:"that 's ok",然后便转身回到车间,四处张望了片刻,然后又走到那条"秘密通道"里看了看,哪里还有李兆丰的影子?
从那之后,李兆丰就彻底在印刷厂消失了。
其实,李兆丰当时只是心里过于紧张,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而已。
如果他以后知道Linda呼叫他只是为了委以重任,而非叫他上办公室束手就擒,他会不会笑掉了大牙?
所以为了能够留在澳洲,不用成为黑民整天担心被遣返或者不得不打道回府,我一定要努力寻找出路,让自己立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