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卫组织不该是疫情爆发的“替罪羊”（组图）

世界卫生组织（WHO）在其《组织法》中解释，“健康不仅为疾病或羸弱之消除，而系体格、精神与社会之完全健康状态。”在新冠肺炎（COVID-19）侵蚀人类体格健康的当下，政治斗争也在让人类的精神和社会面临罕见的考验。

以“为世界各地人们创造一个更美好、更健康未来”为愿景的WHO，2020年4月被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指控为“中国的工具”，“因为他们的错误造成了太多的死亡”。因此，在人类遭遇二战后最大规模传染病疫情之下，WHO每年4亿至5亿美元的开支金额被美国冻结。

白宫斥责WHO偏袒中国，重复中国关于新冠病毒（SARS-CoV-2）的错误说法以及将政治正确置于拯救生命的措施之上，还认为WHO存在没有能力应对传染病危机、没有确保成员国准确信息和透明数据共享的结构性问题，呼吁进行改革。尽管有科学家斥责美国政府的做法为“反人道的罪行”，但并不影响美国参议员抛出对WHO进行调查的议案。

世界主流舆论相信，WHO是继中国之后，被特朗普批评的另一个“替罪羊”。只不过，即便如此，WHO在疫情之下究竟有没有履行足够的职责，WHO和中国之间是否有台面之下的关系甚至交易，以及WHO是否应该接受调查，还是引起了争论。

WHO在疫情应对上是否失职

特朗普对WHO的资金冻结引发美国民主党的谴责，也引来多数国家，包括大部分美国盟友的反对。其中，俄罗斯外交部副部长里亚布科夫（Sergei Ryabkov）对美国的做法感到震惊，批评其自私；欧盟（EU）虽未严厉批评，但表示“无法对美方的这一举动做出合理解释”；法、德两国强调应对疫情各国合作的重要性，并声援世卫组织；即使是对美国亦步亦趋的英国、日本，也表示将坚定继续向WHO提供资金。

与此同时，WHO对疫情的应对还是遭受质疑。4月中旬，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记者扎卡瑞亚（Fareed Zakaria）采访WHO发言人，提出了三个非常尖锐的问题，即世卫组织是否和中国一起隐瞒病毒“人传人”的情况，为何没有更早地宣布疫情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PHEIC），以及为何反对美国1月下旬建议发出旅行禁令。

外界对于“隐瞒疫情”的质疑，主要根据是WHO1月中旬在推特（Twitter）上表示并未发现病毒人传人的证据，以及1月底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Tedros Ghebreyesus）访问中国并称赞其信息透明度。的确，关于病毒“人传人”被隐瞒的情况在中国曾经出现，但是由于疫情之初数据不足，从研究角度很难界定病毒存在“人传人”情况，而且各国在疫情初期也都出现过报告不完整的状况，仅因一条推特就指责世卫组织“隐瞒疫情”有失偏颇。中国地方当局对“吹哨人”的不当处理则根本不是WHO能够掌控，也非WHO的权责。谭德塞当时对中国的赞赏，更多只是基于中国及时提供病毒基因序列等事实。

至于给新冠肺炎疫情定性、反对美国旅游禁令的问题，则与WHO的章程和各成员国的协议有关。在2003年非典（SARS）疫情之后，WHO各成员国于2005年通过了《国际卫生条例（2005）》（IHR），谭德塞2020年1月连续召开两次突发事件委员会会议商讨疫情，和来自十几个不同国家的委员和顾问共同讨论如何定性、给各国怎样的防控意见，皆是遵循该条例进行的工作。条例中关键要求之一是尽可能保持国际贸易的“正常运转”，因为SARS疫情的经验让各国担心过度恐慌对经济、医疗物资的供应能力和相关专业技能知识的共享造成很大冲击。而WHO不建议美国推出旅游禁令，正是根据这项要求。

至于国际关注的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以及全球大流行（Pandemic）的定性，只是指病毒在世界蔓延的范围，并不应当成为各国决定制定防控措施的唯一依据。谭德塞在当时就表示，这一评估不会改变WHO对病毒威胁的评估，也不会改变各国应该做的事情。换句话说，这一点绝不是各国延缓防控行动的理由。

中国的“外交武器”？

显而易见，特朗普“项庄舞剑”，实际上是“意在中国”。他强调“WHO就像是世贸组织（WTO）一样，他们几十年来一直对美国非常恶劣，他们非常支持中国”，然而在论及对WHO进行“巨大改革”时，具体内容非常模糊。当然，除特朗普之外，日本副首相麻生太郎也称WHO与中国“关系密切”，台湾官员抨击世卫组织忽视了台湾对新冠病毒的早期警告，中共的批评人士甚至认为，WHO已经成为中国在外交上的“武器”。

其实，所有关于WHO成为“中国世卫组织”的质疑，最终根据就是WHO在疫情期间对中国分享病毒信息、采取有力的防控措施的多次肯定。略加注意谭德塞的发言就可以发现，WHO予以肯定的从来不只是中国一个国家。之所以赞美中国会让一些国家和地区感觉不悦，原因之一是外界对中国疫情数据和防控成果的质疑，原因之二是外界对中国在类似WHO的多边组织中，影响力逐步加大的焦虑。于是，一些舆论也开始寻找中国“渗透”WHO的蛛丝马迹。比如2019年WHO提出支持中医药纳入该组织颇具影响力的医学纲要，疫情发生后WHO在其中国网站上删除了一条关于不要使用传统草药治疗新冠病毒的警告等。

今次有关中国和世卫组织关系的争论，和过去几年关于中国“殖民”非洲、试图“分裂”欧盟以及对小国“债务陷阱”的指责类似，背后体现的是西方对中国国际影响力的忌惮，以及对中国固有意识形态的偏见。WHO被中国“控制”，岂是仅仅通过几句赞美之语，以及社交网络的细节就可做出的结论？若真如此，特朗普在2月至3月间也多次赞赏了中国分享的数据对防控疫情的帮助，他对疫情的判断也和WHO口径一致，这是否意味着美国政府也故意瞒报，也是“以中国为中心”呢？其实这番争论的结果根本就不重要，通过打压WHO继续煽动全球对中国的质疑和反感才是目的。

讽刺的是，特朗普极力宣扬美国是WHO的主要赞助者，更加说明WHO并没有理由受中国的“控制”。用批评世卫组织来否定中国，完全是美国的政治陷阱。

特朗普任性的最差时间点

回头看特朗普对WHO的撤资，他在政治上的任性达到了新的顶点。4月15日，特朗普宣布对WHO冻结资金时，张口便比较中国和美国每年给WHO的资助，列出中国给WHO的资金近年来不过是“3,800万、3,900万、4,000万美元”，却好像“控制了这个组织”。他表示美国愿意继续资助WHO，但是“一些非常糟糕的事情正在发生”。“糟糕”的事无非是指WHO对中国的赞赏，特朗普的言外之意，就是WHO不该做出违反美国意愿的事，甚至不该说违逆美国的话。全球疫情远远没有结束，全球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世卫组织发挥作用，特别是卫生状况更为脆弱的地区，特朗普的“退群”和“断供”，只能说明美国对权力的任性。

在美国把疫情爆发的灾难归咎于WHO时，人们不该忘记，WHO并不是真正能决定各国如何进行防控的“超级力量”，而是一个总经费只相当于发达国家一所大学医院的开销、无法左右药品和医疗设备市场、在国际关系之中处在权力链条下端的国际组织。全球疫情防控的最终负责人从来不是WHO，而是各国政府、医疗体系和相关的企业，把拖延防控或者措施不力与WHO联系起来，根本就是推卸责任，也因为WHO根本无从反击。

美国在疫情之下冻结WHO的资金，给联合国（UN）带来了更加急迫的提醒：类似WHO这样的国际组织，在资金受制、政治承压的情况下，怎样面对大国的压力和政治斗争的影响，又怎样真正发挥联合国的治理作用？这将是未来WHO和联合国都应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