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楼市的悲伤,东方之珠最后的荣耀结束了!(组图)
坐落于香港中环金融街8号的香江四季酒店,楼高45层,可以俯瞰维多利亚港湾,套房住一晚价格不菲。
旁边还有一栋60层的高楼,同属酒店管理,是长租公寓,月租5万港币到20万港币不等。
这个地儿,叫“望北楼”。
而这里面住过的富豪和明星,估计一地铁也拉不完。
2017年,刚生下第三胎儿子的吴佩慈,男友纪先生允诺她可以搬出四季酒店,住进位于西半山的豪宅,婆婆到场更是奠定了准儿媳的身份。
对于吴小姐来说,铂金包包,江诗丹顿手表,名车钻戒都是男朋友送的。
相比这些,男朋友还拥有两家香港上市的博彩公司,一家塞班岛的七星级酒店“博华皇宫”也顺利开业,日进斗金。
这是啥?妥妥的豪门!
但很难想象,这样的条件,在香港连个十大财团都评不上。
2019年5月28日,91岁的恒基地产主席李兆基宣布正式退休,并由长子李家杰接管内地业务,次子李家诚则接管香港业务。
这也是香港四大豪门家族中、最后一位第一代掌门人退休。
早在此前,四大家族中的郭得胜、郑裕彤已分别于1990年和2016年去世,李嘉诚则在2018年宣布退休,至此,香港富豪“四大天王”时代正式落幕,属于四大家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新冠肺炎期间,李嘉诚捐出一亿港币,新世界千万级的捐赠,也没有引起丝毫的涟漪,但是,想当年三大家族联合推高香港房价的时代,情况却不是这样的。
当年的香港,是巨额财富映衬的香港,在房地产业裹挟下飞速前进的香港,一大批榜上有名的华人却只会讲粤语的华人富豪。
50年代的香港
1953年,朝鲜战争刚结束,亚太地区进入一个相对和平的状态。
作为中国对外开放的窗口,又得益于港口地缘优势,香港经济快速复苏。
当时的香港百废待兴,但有一个稳定的政局,首先吸引的便是流民的大量聚集。
1947年香港只有180万人,到了1959年,便已突破300万人。人口的大量涌入,带来大量的住房需求。
而相对稳定的政局和经济,又吸引了内地和东南亚的富商前来投资,为香港带来了强大的外援资金。
就这样资金+人口具备的条件下,香港的房屋价格和租金价格随即大幅上涨。
而在此之前,香港楼市的买卖都是整栋出售或出租,这对于一个工业化刚起步的香港,居民本身并无过多储蓄,当然也买不起房,大部分人还是居住在棚户区。
这时,吴多泰和霍英东发明了“分层出售”和“分期付款”这一史无前例的销售新模式,将房屋买卖的主体由之前的大公司整栋购买,扩大到个人分层分户购买。
这样一下子就把房屋交易激活了,炒楼花一词第一次出现在香港人的视线里。
1958年,短短1年的时间,香港核心地段地价上涨超1倍,房价上涨超2倍。
就是这个时候,四大家族开始发迹,搭乘上了一艘房价的快艇。
当然,后来港英政府提高了交易税,打击炒楼花,香港房价没有夯实,到1960年已经跌下3成。
但用股票的话说,短期的回调并不会改变长期的趋势。
香港楼市初见发展
在涉足房地产之前,李嘉诚是做塑料花的,郑裕彤则继承岳父衣钵从经营黄金买卖起家,李兆基是经营黄金和货币兑换的。
而李兆基在涉足地产前,和一个来自广东番禺的商人,日后成为澳门四大家族之一的何贤一起合作,在黄金买卖中大赚一笔,为以后家族的起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他的生意伙伴何贤,日后生下的第12个孩子,叫何厚铧。
与其他三位多少有点家族背景的商业巨子不同,完全白手起家的郭得胜则从经营批发商行、独家代理日本“YKK”拉链厂经销权赚到了第一桶金。
就这样,四大家族在1958年齐齐进入房地产领域。
塑料花大王李嘉诚于港岛北角建起了第一幢工业大厦,正式介入地产市场。和李嘉诚一样,倒插门的郑裕彤,在跑马地、铜锣湾兴建了蓝塘别墅和香港大厦。
李兆基与郭得胜等8人合股组成永业公司,开始涉足地产生意。
四大家族涉足地产,依然采用霍英东的炒楼花方法论,推出的分层出售、10年分期付款的方式一改香港地产业的经营方式,四人靠此在地产界风生水起。
炒楼花的方法,用内地的话说,叫商品房预售!
香港楼市迅猛发展
上世纪六十年代,战后经济恢复10多年,西方工业国开始放弃成本不断上涨的劳动密集型工业,改为向资本密集型及技术密集型产业,这正好为拥有大量廉价劳工的香港带来一个机会--发展出口导向的轻工业。
在十多年间,香港工厂的数目增加了近8倍,工业制成品出口占总出口8成。
这是香港的第一次转型,而这次转型比同为亚洲四小龙的台湾和新加坡早了10年,这使得香港在亚洲工业领域上叱咤一时,连带航运业也因此受惠。
世界船王包玉刚和董浩云便是这个时期的巅峰人物。
借助经济腾飞,香港房地产一路上扬,培育出一众世界富豪。
正是在这个时代,香港房地产企业纷纷上市。
1972年,同一年,李嘉诚的长江实业、李兆基与郭得胜合伙的新鸿基地产、郑裕彤的新世界地产集体上市,“四大家族”的地位正式确立。
同样,香港的房价就像一列火车,奔涌向前不回头。
这一轮炒楼狂潮,在1981年达到顶峰。
当时不到40平方米的小型住宅单位平均楼价为1.1万港元/平方米。
当时市民家庭平均月入才3000元港币,也就是说一个家庭不吃不喝要攒钱9年才能买得上房子。
而且,是一个不到40平米住一家人的小房子。
即使不看当时的工资水平,光是从1969年至1981年共12年间,该类型住宅平均楼价增长18倍,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摊下来,楼价以年均1.27倍复利增长!
而在80年代,香港房价平稳发展,一直到90年代初才摸到3万大关,10年时间里涨幅才2倍。
随着对香港恢复主权,香港房价又从4万涨到8万。
1997年遇到经济危机,5年时间房价从8万跌到2万左右。
随后便开启了轰轰烈烈的15年牛市,房价直奔20万去!
这15年间,若说香港得到了什么?得到了全世界第二的房价。
失去了什么?
失去了一切!
1990年郭得胜因病逝世时,李嘉诚、李兆基、郑裕彤都去参加了葬礼。报刊评论说,这几位扶灵者已经掌握了半个香港的经济命脉。
那时,新鸿基地产的市值与上市时相比,增长了635倍;六年后《福布斯》杂志里,李兆基的财富累积至127亿美元,跃居全球第四大富豪、亚洲首富;再过一年,香港回归,四大家族的财富总和超过440亿美元。
从那时到今天,除了后来因为澳门崛起的吕志和家族曾闯入香港富豪榜的前四大,香港财富的前四大一直被李嘉诚、李兆基、郑裕彤和郭得胜四大家族牢牢把持,水泼不进。
大多数时刻,他们连名次都是固定:李嘉诚第一,李兆基与郭得胜家族交替第二,郑裕彤则稳居第四。
于是到了2013年,有位小学生在作文里写了那句著名的话:
李嘉诚,名副其实,香港就是李家的城。
香港楼市的转折
上世纪90年代,香港GDP能甩开江苏、浙江、广东以及山东四个省的总和。
2017年,北上两地的GDP都超过了香港。
而到了2018年,香港GDP的占比由曾经全国的五分之一,变成了广东省的五分之一。
一手推动了香港地产大江大河的四大家族,尤其是将鸡蛋都放在地产篮子里的,其实早已收到惩罚:掌握了香港一地的地产权柄,却没拿到赢在全球化新时代的筹码。
地产成就了他们,但地产也给了他们局限:太依赖地产。
四大家族集体进军地产行业,除了相中这一行业无与伦比的增值潜力以外,还有这一行业与生俱来抵抗通胀的能力。
在美国,18年一个周期的房地产兴衰史里,无论经济如何波动,地产行业的通胀率永远稳稳地高出美国经济3个百分点。
这意味着,相比于市面上各式各样的风险对冲产品,房地产几乎是唯一能持久抵抗通胀影响的东西。
这也成就了该行业无与伦比的吸金能力。
另一方面,关于地产的出让和售卖,也让政府获利颇丰。
香港地价收入占比长期占香港政府财政收入约20%的水平,最高峰时还一度达到36%。
2019-20财政年度,香港政府预计地价收入1430亿港元,占政府预算总收入的23%。
这没什么可疑问的,对于香港来说,保房价,某种程度上就是在保金融、保经济。
房地产业靠金融业的支持而发展,金融业靠房地产业的发展而获利,短短几十年的发展,让香港的经济与地产行业成为了“休戚相关”的命运共同体。
而这种将绑缚于地产车轮之上的经济,也在往后的发展中,为香港创造了一大批世界级的顶尖富豪。
这之中,四大家族,只是最具代表性的一部分。
四大家族的脱颖而出,是时代的机遇。
而在1975年到2008年,横贯香港的4次金融危机中,四大家族毫发未损。甚至郭氏兄弟掌控了九龙巴士,李兆基控股了中华煤气,郑裕彤手握两家巴士公司新巴和城巴。
风暴过后,面对一地鸡毛的香港,人们无不惊恐的发现,昔日的大亨依然端坐原位,只是面前牌桌上小山似的筹码仿佛又更多了些。
源于地产行业的资金,终究还是被注入了和香港血脉相连的基建之中。
庞大的民生产业为这些地产巨头的后代们带来了源源不绝的现金流,也让他们彻底免去了资本原始积累阶段的肮脏游戏。
与之相对应的一个现象是,满世界攻城略地的沃尔玛和家乐福都在香港吃了暗亏,千禧年后,整个香港,没有诞生任何一个知名的互联网公司。
香港楼市的衰落
高企的房价泡沫,也如梦魇一般折磨着这座城市的居民。
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以来,香港房价和经济一落千丈。
而2003年的那场抗议之中,房价最高下跌了69.13%,几乎见底。
那段时间,280度俯视香港的飞鹅山,开始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从彩虹地铁站转小巴A1到飞鹅山道,这座海拔600米的山峰,成为了破产者们诀别人世的终点。
香港的坊间给它起了个诨号,人们叫它“自杀崖”。
重重压力之下,香港政府也曾决定改变房地产行业高度捆绑经济的这一现状。
然而,旨在福利社会底层人民的“8万5建屋计划”,最终,还是在市民的反对声中无疾而终。
对于香港的地产来说,最大的变革阻力并不是来自于经济的压力,而是来自于人。
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不知道在自杀崖纵身一跃的人们,要是知道后来还会有15年的大牛市,房价直奔20万每平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当初的举动?
写在最后
对于现如今的香港来说,这段历史还远远称不上旅途的终点,时间终将证明,所谓的俯视和仰视,都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偏见。
兜兜转转之间,一切的偏见尘埃落定之后,人们才恍然发现,香港,依然中国为数不多经历国际金融市场洗礼过的城市,在二十一世纪最初的十个年头里,它曾是我们瞭望和观察欧美的唯一窗口。
那个如日中天的香港,已经被人逐渐遗忘,那个慢慢落寞的香港,逐渐走向悲伤。
现任特首林郑月娥曾在施政报告里面曾写到:香港楼价高、租金贵,形成巨大的生活压力,是严峻的民生问题。“不少人的目标就是尽量赚钱买楼供楼,青年人选科和择业都要向钱看。住的问题也是香港最严重的安全隐患,不少家庭走投无路,甚至要住在工厂大厦内的劏房。
当今天香港的住房问题日渐突出,开始向大陆要地时,一切仿佛突如其来,一切又仿佛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