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在陌陌上干“人口买卖”的女孩，一单赚了100万（组图）

大家好，我是田静。

有个行业你一定听过，但未必见过活的。

这个群体全能、神秘、精明、习惯把自己藏匿在人群中找寻自己的猎物。行业的高级从业者，每天打交道的不是青年才俊、就是高端商务人士。

今天，我终于找到一个女性从业者，她用非常手段揽客赚了数百万，曾今还险些进监狱。我想，让她聊聊这个行业的一些潜规则。从10点聊到凌晨5点，我们作者聊得直犯困。最后只给我的一句话反馈是：这个女的，有点东西。

她潜伏在社交软件

我是个作者。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基本可以概括我找故事的费劲程度。10月中旬，我在社交软件抓了“一只鳖”——名叫查查的，漂亮且看上去富裕的女孩。吸引我的是查查的简介：「找工作加微信XX」。顺藤摸瓜加到微信，她昵称很直接：

△推荐工作中，是她的微信昵称。

我寻思不对劲啊，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皮条客？为了世界和平，为了女性安危，我好说歹说把查查“骗”出来。我想劝她从良（挖选题）。聊完后，我发现这个姑娘干的事情比拉皮条刺激多了。

她干的工作是人口买卖

晚上10点，我和查查约在簋街的一家居酒屋。我特意早去，入坐之前和店员确认了打烊时间是凌晨4点。放心了。

△这家居酒屋天妇罗很好吃

查查和社交软件上的样子不一样。网络上的她让我感觉高攀不起。小香套装、不认识的看起来很贵的包，打眼一看和本人相差几个阶层。见面那天，她看上去疲惫，纯色运动套装，全身上下我只认识Burberry背包，准确来讲，更像个黑色登山包。

△实际上比这个还大登山包，感觉像杀人越货使的

我暗自思忖，这个女的，啥子路数，彻底把人搞迷了。“你好。”这声问候艰难地从嘴里吐出来。她朝我摆摆手：“等等哈，我这好些消息回复下。”独自吃完一盘刺身，查查才放下手机，点了小月亮开启勿扰模式。“不好意思，接下来绝对不看手机了。” 

△她给我解释了好一会小月亮的作用，我以前还真不知道

桌底下，我悄悄捏紧了拳头，想快速进入主题：“你做什么工作的？”查查咬着筷头回答：“嗯.....我的工作，别人忙的时候，我很闲，别人闲的时候，我很忙，后端型服务。”

吃了个鳖。

她不仅没有直接回答我，还非常聪明的把话语权夺过去：“你找工作吗？做什么的？”“啊？码字的。”我心虚喝了一口水，感到被反将了一军。“哦...码字啊。“她有点失望。”哎呀，到底做什么嘛？”我故作撒娇的问。

查查蜻蜓点水般地回答：“在一家互联网公司，最近3天都没怎么睡，赶个项目。”总是左顾而言他，她把自己包裹得很严。“互联网公司，具体哪个岗位呀？”她既然不肯说明白，一定就是有鬼，我就要问透。查查笑着回应：“计算机，我高考数学144分。”听到这里，兴趣降下去一半：“害呀不就是程序员呗，搞成这样。”

查查利索地从登山包掏出了外星人电脑，拍了拍：“别这样说，我不喜欢程序员这个称呼。”“那你干啥帮人找工作.....”本人语气明显开始敷衍。“现在工作是爱好，人口买卖才是我赚钱的副业。”她放下水杯，竟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丧尽天良的话。 

△《杀死伊芙》里的大坏蛋悠闲地喝下午茶，和查查的样子没区别

为了100万，她pua客户一年

人口买卖！！我脑子炸开了。当下第一反应是：快逃！但看到凌晨2点依旧人声鼎沸的簋街，又马上生出熊胆。“看看脚下这片土地，丫不能把我怎么地！”片刻的惊恐闪过，我表面仍然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但其实也偷偷下载了软件和朋友共享定位。

△Zenly这个软件是朋友推荐给我的，定位相当精确，呆了多长时间都能知道。

为了套话，我先发制人开始掏心掏肺，走心聊天。从自己的北漂开始，到挨千刀的前任结束。最后总结：“我一般不轻易和别人说这些。”潜台词无非是我都掏底儿了，姐姐您也实诚些。“不过到底人口买卖是个什么，这可是北京啊？”

我把话题引出来。她顿了好几次才回答。“嗯.....啊......干猎头不就是个人口买卖嘛。”业内最直白的解释是：红娘，企业和求职者中间的一个桥梁。但我之前都走量。上千上万的人，被我们搬来搬去，游走在灰色地带，我们自己调侃是，人口买卖。”

我往桌上一拍手说：“哦，就是电视剧《猎场》演的那样，跟间谍似的，但我没看。不过这个行业好像很神秘，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活猎头，怎么现在金盆洗手了？”她说：“去你的死猎头活猎头。干了那票大的之后，彻底离开这行当了。” 

△猎头和杀手般目光如炬

那个大单到底是咋回事呢，我来快速总结下。查查还是个全职猎头的时候。某公司和她提需求：搞一个年薪300万的技术型副总来。佣金35%，也就是100万。查查翻遍了自己的数据库，终于锁定了一个远在深圳的技术型人才A先生。她辛苦做背调，全方位了解这个A先生，除了专业能力、忠诚度、口碑。连看什么书，什么电影，爱听什么音乐全部尽在掌握。

最后，她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这位A先生，刚离婚不久。于是查查如胶似漆地和他聊了2个月。撒娇卖萌要求A先生来北京发展：“我面无表情的叫他亲爱的，想吐。”

查查对那个男的表示：只有你来了北京后，我们才有未来。最后，她放出大招：“宝宝放心的来，XX公司现在正在招聘，高薪和我双丰收。”

3个月后，A先生如愿到了北京，去XX公司面试的时候，一路顺畅，顺利入职。但是，顺利“骗来”这事还不算完，因为佣金是分段发放的。A先生的考验期是6个月，照查查的话说：“我就接着Pua了他6个月。”一周见面一次，见面只是吃饭，每次总能找到理由脱身，吊足了胃口。佣金全部到手后，查查当天彻底分手，脱身而去。“当时我的猎物很多，A、B、C、D、F、G都是。”查查说。

一个故事听完，我把水杯里的吸管咬得稀巴烂：“卧槽，你简直不是人啊，骗感情不算好汉。”“你就是听少了，现在干猎头的，常见手段是去高端CBD、住宅区摇一摇、探探、陌陌、tinder....”“不过这不是我干得最损的事儿。”我把背挺得更直了。

最惊险的时候差点进监狱

查查大学专业计算机和商科。她爱好计算机、喜欢数学、偶像是笛卡尔。 

△数学家、哲学家

毕业找工作，因为是女孩子吃了很多闭门羹。“他们觉得我熬不了夜，不能吃苦，技术也不如男生。”不服输的她最终选择了一家创业公司做技术。且做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牛X的软件。靠这个，他们小破团队数月内赚了小一千万。

这个软件，主要是面对招聘公司的一个数据包。简单介绍这个数据包，就是市面上你能想到简历在此。不能想到的，只在黑市上流通的，她也能搞过来。公司的变现模式是把数据包，共享给有需求招聘公司。

我问查查，这个黑市哪里去搞？她说这个不能透露。“睁开眼，打开耳，闭紧嘴，做好本分”，是猎头行业一项不成文的铁律。简而言之，她靠技术初步证明了自己。“几年不更新的陈年老简历我能抓到。只要你稍微动一下自己的简历，哪怕只是修改一个标点符号，我就可以找到你，并且把你收进数据库。”

说到此，我仿佛自己在她面前裸奔。但转念一想，互联网笼罩下，本人隐私已经被暴露得麻木了，心态也马上扭正了。不幸的是，这个公司只存活了5个月，就被举报涉嫌侵犯隐私。公司做不下去，趁还没被请喝茶之前，被迫解散。 

△《猎场》里扮演者真的坐牢了

她拿着这些数据和资源，和大多数人一样简单考量了下性价比，决定做猎头独门户。“谁还不是个俗人呢？”查查说。除了技术，查查自己本身也能拼，为了拿下单子不折手段，不留余力。一个猎头的成熟期按理说是5年。而查查在短时间内从商务到执行、完成、售后都做得很漂亮。单打独斗，一年内拿下50个offer不是问题。最后，也就有了骗A先生来北京的事儿。

把几百万一键删除

和查查聊天，我一直都能感到她的“自负”。“我唯一的缺点是我是个女孩。”这是她第一次语气有温度。为什么“金盆洗手”不全职干猎头了？A先生之后，她谈了一次恋爱。关系只维持了8个月就分手了，这个自信的女孩人生迎来第一次破碎。

前男友是个极端理想主义，他见不得查查拧巴的样子，觉得她圆滑，虚伪，比妓女还下贱。明明有理想，又做着连自己都看不上的行当，不纯粹。她分手后，暂停了工作一个人花了2个月时间。走了大半个中国，最后实在无聊才回到城市。 

△查查打卡地

休息期间，让她想起了很多事。查查想起自己伤害过的人，印象最深的是那个A先生：“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卖”了他，骗了他，影响了他的人生。”她也想起伤害过自己的人：“拒绝过我的公司，当然印象最深的还是前男友。”也是因为失恋受到的伤害，她开始设身处地的感受到A先生的处境。从前，她觉得自己干成一单，是美事一桩，利人利己。现在回想起来，她认为自己干的不叫人事儿，常常良心不安。

查查一边旅行，一边在网上豪掷千金，把储蓄全花光了。她说：“我在惩罚自己。”还有一个重大的决定，她删了那5个g的数据包，丢掉了财富密码。“说起来，上个月，还有人来问我买这个数据包，对方报价很高，但我删掉了。”我问她后悔不？“犹豫不决才是最大的危害。——笛卡尔说的。” 

△笛卡尔的心形函数坐标

再次“下海”，开启2.0人生

查查2个月前刚入职一家互联网公司，当上了正经的程序员。公司知道她的背景，常让她在内部开分享会。谈到招聘那些事，公司的人力总监都会来听。但时不时的，也有之前的一些老主顾来找她要人。“你完全想不到现在招聘网站多缺简历，而企业找到优秀的人才又有多难。

正是因为这样的问题存在，猎头层出不穷的挖人谈判手段才如此“变态”。除了一些耳熟能详的网站，猎头们也出没聊聊、积木、百度文库、世纪佳缘、豆瓣、百合网....她们的目标是：猎最准的人，开最狠的枪。

△我第一次知道还有聊聊这个软件

查查心想，虽然现在也全职，但帮人找工作也是不耽误的。利用好现有的资源和人脉，帮助更多的人。虽然做不到以前那样深入，但是引荐一下还是不错的。她也帮目前就职的公司帮忙招人，身兼多职。“不过，这次下海真的不是人口买卖了，这是真的红娘。”查查解释说。 

△猎头游戏

在各大社交软件上，她随缘找寻另一半，也顺便散发「猎头」本质。靠自己敏锐的直觉和目光，去盯准猎物。和我聊天的上个星期，她才刚刚帮失业的同行程序员找到了满意的工作。佣金按最低的算，而且是只对公司单向收费，顶多入职者请她吃个饭。查查说：“几乎等于做慈善，交个朋友嘛。” 

△《猎头召唤》

比拿到100万还开心的事

凌晨四点的簋街，旁边的网红店排队的人逐渐散去。街尽是狂欢后的狼藉。 

△热闹的簋街

我们的餐桌除了烟头，能把玩的就只剩下2双筷子。查查拿起两头有凹陷的4支筷子在桌上拼凑起来：“你看，这是90度吗？”我点头：“显而易见是啊。”“不是。”她拿出手机，打开相机的网状水平线，开始测量较真：“是88度吧，还差一些。”

△当时没拍照，那个缺口筷子长这样，查查用它拼直角

我说你别闹，别整你们理科生那套，她背上书包，叫人买单，拉着我走。“去看看7-11便利店啥的有没有尺子卖，我一定要让你服气，这不是90度。”7-11没有尺子，蹲在路边排队等打车的时候。 

△当天吃的这些玩意儿

查查和我说：“我的生日是10.24，天蝎座，部门同事们和我说，我是天生的程序员，搞计算机的。”她觉得，猎头让她赚了一些钱，但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开心、自由，因为没人和她讲这些。“猎头的世界，都是心机、算计、步步为营、我甚至被误会为女公关。”但心底里，她说服自己猎头是服务于理想的曲线救国的选择。 

△虽然苦钱很累，但查查现在很开心，感觉越活越年轻

说到10.24，我当时假装懂了，回家一查才知道：“10.24是2的十次方，二进制计数的基本计量单位之一。程序员(英文Programmer)是从事前端、后端程序开发、系统运维、测试等的专业人员。程序员就像是一个个1024，以最低调、踏实、核心的功能模块搭建起这个科技世界。1G=1024M，而1G与1级谐音，也有一级棒的意思。”这是属于他们的浪漫。 

△10.24号程序员节日

计算机和数学精确、纯粹、极致，这个世界也更自由、更适合查查。按照她的说法：“这里没有灰色地带，即便一万种解法，答案只有一个。”对她来讲，解开一道数学题、破解一处bug，比拿到100万佣金时开心100倍。那天之后，我和查查顺理成章的成了朋友。生活有困顿的时候会和她聊聊，她就冷不丁的丢坐标过来。我只好回答：不懂你们的浪漫。

 △万物都可坐标轴

田静后记：

我们现在很少谈理想了，或者羞于谈。但我明白，很多年轻人，心中都还为这「难以启齿」的两个字留下了一块空地。查查最后回归了自己的理想、回到干净纯粹的世界。最厉害的是，她在理想和现实世界，搭起了一座平衡的桥。既是女猎头、又是女程序员，还蛮酷的。

回过头来，很多女孩，都认为猎头是个神秘、光鲜、高薪的工作。至今，猎头也成了一个相对饱和、竞争力度大的行业。 △为什么会选择猎头，机会多，收入高，成就感在中国，已经有5万多家猎头公司，25万从业者。数据之庞大，但极少人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查查说，她背后还有很多很多猎头女孩。

互联网➕信息化的冲击下，她们就是荒野中求食的孤狼。时间全靠抢、人才全靠夺、在激烈中展开无声的追逐。她们通过不断拨出一个个cold call地毯式骚扰候选人。一天沟通上百号人。

以分秒的频次刷新行业动态。走在路上，恨不得抓个人回去塞给客户。睡在床上、吃着饭、做着梦都是offer、offer、offer。表面上她们目光如炬、办事精明。但在这个世界，大多数人的底薪只能解决基本生活。她们神秘，却也是和大多数奋斗中的女孩一样平凡且普通。女猎头的确容易在工作中面临诱惑，生出不切实际的梦幻虚影。不止这个行业。——查查的故事希望能有更多女孩知道，有所坚守，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