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七岁男童练柔道被重摔陷入昏迷，事件引发的文化深思（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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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令人不安的视频显示，在柔道练习中，一位比帏帏大一点的学长（10岁）反复把他摔倒到垫子上。

随着练习继续，可以听到帏帏在尖叫“我的腿、我的头，我不要练了”等。但教练命令他站起来，并叫学长继续摔他。

当帏帏已经虚弱到无法站立时，比他个头大很多的教练抱起他又摔了好几次，其间，帏帏呕吐，但训练并未停止。

据他家人讲，孩子至少被摔了27次之多。

帏帏最终昏过去，并被送到医院。医生发现他出现严重颅内出血。目前帏帏仍处于昏迷状态，靠机器维持生命。

帏帏妈妈说，她还记得那天早晨送孩子上学时孩子转过身跟她说：“妈妈，再见”。可到了晚上，他就变成了这样。

“权威与虐待”

台湾文化认为要对孩子严加管教，他们才能好好学习。

这位年纪接近70岁的何姓教练目前已因涉嫌过失严重伤害罪遭到拘押，接受调查。根据台中地方法院，该教练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

检控官一开始在问询后释放了何教练，并接受了他的解释，称对帏帏的行为属于“正常训练”的一部分。

但在帏帏家人召开新闻发布会后，法院说有证据怀疑该教练可能有严重犯罪嫌疑，并且有可能与证人串通。因此，批准了起诉方将他关单独禁闭的要求，除律师外不准与任何人联系。

专家说，帏帏的案件再次突显了台湾在对待孩子、教育态度上存在的根深蒂固、令人不安的问题。

其中最明显的一个是：为什么没有人阻止教练呢？

当时在柔道馆有许多成年人在场，目击了一切，包括孩子的舅舅。据报他还拍了视频，想给孩子妈妈看，柔道可能不适合孩子。

多年来一直游说停止对儿童进行体罚和虐待的台湾民间非政府组织 - 人本教育文教基金会执行长冯女士表示，在东方，人们普遍期望孩子能吃苦，并服从威严。

师道尊严？

虽然台湾当局反对体罚，但一些老师仍使用体罚惩罚学生。

冯女士表示，在东方文化中，老师非常受人尊重。

服从和尊重老师的态度，即师道尊严文化根深蒂固。这可以解释，包括孩子舅舅等在场的成年人没有人质疑教练权威性的原因，尽管孩子一再尖叫呼救。

帏帏妈妈事后对记者表示，孩子舅舅对所发生的事感到“十分内疚”。

冯女士说，他们可能觉得既然教练这样要求，那我们不应该反对。但冯女士还说，他们所见到的这样反应和心态的例子有许多，甚至在一些严重的事例中。

例如，一段视频显示，一名学生被她的歌剧老师用脚踢腹部好几次，但学生家长不仅为这位教练辩护，还因给他造成麻烦而道歉。

在另外一个例子中，一名体操教练在泰国比赛时被人拍到对其中一名学员掌掴，还揪住另外一名学员的马尾辫，令她向后摔倒，但没人对该教练提出投诉。

学校体罚

台湾学生从小被告知要听老师的话，毫无条件服从。

台湾一个呼吁停止体罚的家长团体 - 台湾校园和谐促进协会负责人王女士表示，这种沉默与台湾的文化有很大关系。

王女士说：“我们的文化让许多人无法完全尊重儿童的权利，现在有所好转，但台湾在这方面还是落在其他发达国家之后”。

2019年，台湾教育部登记在案的学生在学校受体罚的案例就有625起。

虽然从2007年台湾开始禁止殴打学生以来，体罚现象稳步下降，但这种做法仍然存在，而且人们普遍对此持宽容态度。

王女士表示，如果体罚发生在成年人之间，那肯定是个问题。但为什么我们可以对孩子这样做呢？她说，这表明我们仍然认为孩子的权利没有成年人重要。

许先生有一名10几岁的儿子，据指称他几乎每天被老师殴打和谩骂长达一年之久。许先生说，帏帏的事情又勾起了他痛苦的回忆。那是2017年，他和太太得知儿子在学校所遭受的虐待。

许先生说：“他（老师）会把我儿子从课堂上拉出来，用棍棒抽打他，或用膝盖部踢他。”许先生还说，老师还经常让他儿子跪在办公室外。校长和其他老师都能看到，但却没人干涉。

台湾教育部对BBC表示，他们建议学校和老师不要用体罚来惩罚学生。教育部还表示，对那些造成身体和精神伤害的老师可以受到停职一到四年、解雇或是终生不容许做老师的处分。

但实际上，大多数老师只是受到记过或是暂时停职的处分，很少有人为此被解职。许先生儿子的老师也只是得到记过和少量罚款的处分。

家庭中的严惩与虐待

许先生表示，台湾司法系统也偏向老师。他儿子案件中的检控官并没指控老师造成伤害罪，他争辩说，许先生家人必须要能证明他儿子的伤害与老师的虐待有关。

许先生补充说，学校的一些家长还责怪他，说是他没有好好教育孩子，说他儿子为什么不做作业？

事实上，在整个亚洲国家父母严厉惩罚孩子并不少见。在台湾，一些家长会因为孩子考试得分低而殴打他们。

去年，台湾卫生福利部就收到12610起虐待儿童的报告，其中大多数发生在家中。但其实，没有上报的案例还有许多，因为人们认为只有对孩子严加管教他们才会学习。

王女士表示，台湾人对此仍重视不足，甚至保持沉默。

台湾教育部表示，已经要求地方政府以及体育协会加强对运动团体的监督，并提高体育安全意识。

“保护儿童人人有责”

然而，批评人士说，帏帏的案例暴露了体制中长期存在的漏洞：即地方柔道协会在该教练没有执照的情况下仍允许他执教；政府也没有对该柔道馆进行有效监督；没有人教导公众识别各种虐待行为，以及当他们看到对儿童的虐待行为时要进行干预和决不接受的态度。

人本教育文教基金会在一份声明中表示，面对这一事件，肇事者必须承担责任；旁观者必须承担责任；体制必须承担责任。

他们还说，政府有责任让人民知道：保护儿童是每一个人的责任；不应该等到让孩子受到严重伤害时才发生改变。

冯女士表示，我们需要教育成年人真正尊重和保护儿童。她说，这是政府的责任。政府和社会需要重新接受有关教育。

“我们等他醒来”

与此同时，帏帏的家人仍不理解教练怎么能这样对待他们的孩子。 他们说，教练一开始告诉孩子的舅舅孩子假装昏迷，后来又告诉帏帏爸爸帏帏特意重重跌倒在垫子上。

他们现在决心“讨回公道”。

帏帏父母每天陪伴在他病床前。他父亲还给我看一张帏帏与他心爱玩偶马力奥躺在一起的照片。

父亲黄先生表示，每次到医院去看儿子时都会跟他讲话。他说，“我想让伟伟听到我们正在等他醒来。”

医院则说，帏帏苏醒的可能性不大，但帏帏家人祈祷能有奇迹发生。

（帏帏是这名柔道男童的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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