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泽连斯基能在一周内成为西方自由象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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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所有西方人现在都知道，以前小看了这位喜剧演员，原来他不仅是优秀的政治家，还是优秀的演说家与外交家。

大概一个月前，我对乌克兰及其总统泽连斯基基本没有认识。现在人们说“其实俄乌战争早在2014年就开始了，至今没停”，可我这么认真看英国各台新闻的人，过去八年基本没见过相关报道。一个被批评为贪污严重的民主初期社会，人权状况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的国家，与英国这种民主制度领先而成熟的老大哥相比，简直不在大哥的视野之内。

战争爆发前，他开始出现在英国屏幕上，有时批评西方绥靖，有时告诫西方不要造势过猛。那时他还不是英雄，只是一个被人嘲笑的喜剧演员出身的总统，人们对他没有认识，更无期待，连他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最初拜登还试图做好人，说愿意为他提供“离开乌克兰的交通工具”，结果人家回答说“我要的是弹药”。而且人家说到做到，大概拜斯拉夫人的精神所赐，保家卫国的勇气超出西方人想象，打起仗来那么神勇。俄罗斯大概原以为几天就能拿下乌克兰，结果两周过去了，英国电视上每天显示的俄军占领范围地图显示入侵进展慢如蜗牛，基辅至今未破。

战争打响后，不到一周，泽连斯基已是家喻户晓的政治明星。他再也不是那个西装革履的总统。他每天穿着军服做视频讲话，如今媒体每天必报。我看了也放心，知道他还活着。前两天他还专门回到基辅的办公室里做了一个视频，说：“我不躲，也不怕。”普京看了估计很想赶紧派人轰炸总统府，不过看起来他没中计。如今如果杀了泽连斯基，等于直接帮助西方制造了一个切•格瓦拉式的英雄人物形象，能直接唤起西方的热情。

因为不单单在英国，而且在整个欧洲和西方，他简直被视为当代西方的自由化身，面临被暗杀与身处战火的危险，英勇地指挥并战斗在自由民主危机的第一线。那些刀枪不入、怎样都杀不死的好莱坞英雄电影形象，在他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3月8日下午5时，我打开电视，等待收看泽连斯基的现场讲话。这消息，英国媒体提前一天就预报了。几乎所有西方人现在都知道，以前小看了这位喜剧演员，原来他不仅是优秀的政治家，还是优秀的演说家与外交家。看他推特就知道，每天以双语（乌克兰语和英语）频繁推送与各国领导人的通话结果，表达感谢。除了没有与中国领导人通（成）话外，几乎每一位能够提供帮助的国家领导人，他都直接沟通了。

例如三日前，白宫发布的《拜登总统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通话内容解读》说：“拜登总统今天晚上与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通话。 拜登总统强调了美国、其盟国和伙伴以及私营企业为提高俄罗斯在乌克兰的侵略成本而正在采取的行动。他特别欢迎维萨和万事达卡公司今天晚上决定暂停在俄罗斯的服务。拜登总统指出，他的政府正在加大对乌克兰的安全、人道主义和经济援助，并正在与国会密切合作以确保获得更多资金。 拜登总统重申他对俄罗斯最近袭击乌克兰核电站的关切，他赞扬乌克兰操作人员的技能和勇气，他们使反应堆处于安全状态。两位领导人还讨论了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最近的会谈。”

上周，泽连斯基向欧洲议会议员发表了激动人心的讲话。他呼吁欧洲通过允许乌克兰加入欧盟来证明其对乌克兰的支持。乌克兰能否走快速干道加入欧盟，相关讨论正在布鲁塞尔进行。

据报道，英国首相约翰逊与泽连斯基沟通频繁，有人说每天都有（不知是否夸张？）。但英国《每日镜报》3月5日刊发的《普京以直接威胁的口吻说“不会忘记英国对乌克兰的支持”》，似乎可以证明民主大哥和新晋民主明星国家乌克兰的战友情谊。西方国家领导人中，似乎只有马克龙和普京还说得上话。泽连斯基就任总统后，曾经安排普京和泽连斯基同台共坐；战争开始前，西方各国领导人轮番上阵，试图以外交方式制止战争发生。当时除了德国新任总理朔尔茨，马克龙是另一位直接到克林姆林宫，坐在那张世人好奇的长长会议桌的两端，与普京保持超过两米社交距离面谈的领导人（可普京与一群空姐座谈时，就可以亲密围坐）。约翰逊好像没有这个外交实力，只和普京通了电话。

此前约翰逊被英国媒体和公众追杀，要他下台。他使出拖招，就是不走人，也不说话。现在好了，看来与战友泽连斯基的特殊情谊，令他成为战争中的正面人物，英国现在没谁催他下台了。

几日前，英国政府官网发表了《首相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通话: 2022年3月6日》：

“首相强调，英国人民完全支持乌克兰人民。他说，国际社会对泽连斯基总统和整个乌克兰的支持和钦佩与日俱增。两位领导人讨论了俄罗斯的野蛮袭击对乌克兰平民构成的日益严重的威胁，首相强调英国决心确保普京失败。

首相概述了英国为支持乌克兰正在采取的措施，两位领导人讨论了首相的六点国际行动计划。

两位领导人讨论了乌克兰武装部队的迫切需求，首相承诺与合作伙伴合作，提供更多的防御设备。

首相和泽连斯基总统还讨论了因俄罗斯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和违反停火协议而导致乌克兰人道主义局势恶化的问题。

首相概述了英国正在做的事情，既提供人道主义支持，又对俄罗斯施加经济成本，以打击普京的战争机器的核心。这包括呼吁其他国家采取进一步行动，将俄罗斯从SWIFT中剔除。

两位领导人同意继续对话，以确保乌克兰人民的愿望在今后的国际反应中处于首要位置。”

也许正是这番通话，商定了3月8日泽连斯基在下议院演讲的安排。演讲开始之前，英国天空电视台解说员说（大致意思）：“这是英国下议院的历史性时刻，泽连斯基是第一位在下议院做视频演讲的外国领导人，议员们都在翘首以盼这个时刻。”

5时，镜头转向下议院，座无虚席，走道站满迟来的议员。二层观众席亦满座。所有人起立，以热烈掌声欢迎泽连斯基。那神情与姿态，令我想起苏共领导人曾经受到的欢呼，可那估计是条件反射的害怕使然，而英国议员们的掌声雷动，是自发的。因为英国下议院平素是个吵翻天的辩论室。上一次反对党工党能支持保守党政府，不说“NO”，还是在2020年疫情初期。

当泽连斯基以低沉的乌克兰语开始演讲时，我有点时空转换，其陌生的东欧语言直接将我带入了乌克兰的战争语境。战争离英国其实很近。

泽连斯基援引丘吉尔在同一大厅内发表的著名演讲《我们将战斗到底》的话说：“我们将在海上作战，我们将在空中作战，我们将保卫我们的土地，无论代价如何。我们将在树林里作战，在田野里作战，在海滩上作战，在城市和村庄里作战，在街道上作战，我们将在山区作战……我还想说：我们将在弃土堆上作战，在卡尔米乌斯河和第聂伯河的岸边作战！我们不会投降！”

镜头切向在布里斯托尔观看现场演讲的乌克兰人，一位妇女被感动得无法自制，留下热泪。

他在演讲最后呼吁道：“当然，在你们的帮助下，在文明大国的帮助下。有了你们的支持，我们很感激，也很依赖你们的支持。而我特别感谢你，鲍里斯（约翰逊的名字），我的朋友！增加对恐怖国家的制裁。最终承认它是一个恐怖主义国家。想办法让我们乌克兰的天空变得安全。请确保你们做你们需要做的事情，以及你们国家的伟大所明确要求你们应做的事情。荣耀归于伟大的乌克兰! 荣耀归于大不列颠！”

作为华人移民，我深深懂得英国人此刻与乌克兰人民的共鸣！二战是英国人挥之不去的记忆，至今每年都有大型纪念活动，反映二战的影视作品层出不穷，从不令人生厌。对于二战被英国和西方描述为抵抗强暴、争取自由的正义战争，我有些微词，因为二战亦是欧洲殖民史的结束战争，此后世界进入“冷战”，然后美国独大。但美国与欧洲的确在二战后，迅速朝民主自由方向前进。过去18年我在英国的亲身体会，证实民主社会里每一位公民都享有自尊与高水准的公民权利。这样幸福的社会状态，超出我这个来自非民主国家的人曾经的想象——如果我一辈子留在中国，将永远无法懂得民主国家国民的生活可以这样幸福，原来是这样思考问题的，与中国几乎全然相反。当然英国公民并不认为这是幸福，他们认为一切都是应该的，这是政府的责任，否则干嘛选你？

而英国人能够集体认同泽连斯基正在带领全乌克兰为全世界自由与民主奋斗的共识，来自英国几百年以人文主义精神打翻君主专制的历史精神。俄罗斯与白俄罗斯是欧洲大陆至今虽有民主框架，但无法实现真正民主，反倒实行专制的国家，连乌克兰的初级民主制度都比俄罗斯先进。

对于泽连斯基的演讲，全场报以热烈掌声，英国政府以及各反对党党魁，都表示了对泽连斯基的敬佩，以及对乌克兰局势的支持。约翰逊说：“我认为，今天，自由世界中最值得骄傲的夸口之一是，‘Ya Ukrainets’ ——我是一个乌克兰人。”工党领袖斯塔默说：“工党与泽连斯基总统，与乌克兰，与民主站在一起。Slava Ukraini（荣耀归于乌克兰）。”

这一切，一定是普京发动战争前，不曾想象到的。这个世人眼里曾经的硬汉，其形象似乎正在变成“只会以大棒欺凌弱小，试图恢复过时百年的帝国价值观的战争疯子”。而不幸同时也幸运的是，普京造就了斜刺里杀出的黑马泽连斯基。不仅普京没有分化欧盟和北约，相反，这匹黑马的腾空而降，增进了两者的团结与同仇敌忾。这亦使我曾经落后的观念在几日内迅速升级：

我曾经反感布莱尔等人扩张欧盟的政策，认为将相对贫穷的东欧国家纳入欧盟，会降低富有西欧国家的生活质量。在英国仍然是欧盟国家之前，大量东欧民众涌入英国，成为英国社会勤劳而廉价（这是相对而言，与非洲和亚洲的廉价劳动力相比，东欧人的生活水平是天堂）的劳动力。这次俄罗斯入侵，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欧洲安全教育课——欧洲人只有团结一致，才能保证欧洲安全。

最后必须提及的是，除了是优秀的政治人物、演说家和外交家之外，泽连斯基还极其擅长把握分寸。战争开始后，他不再说西方是绥靖，也不责备北约袖手旁观。他只是讲事实，争取同情与支持。他理解北约不能出手（因为北约希望避免欧洲大战），且不给北约添难，但希望得到各国力所能及的帮助的外交措辞与手法，令西方羞愧自省，已经制造出了史上最团结的西方对俄罗斯经济制裁。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面积经济制裁，是否能够最终拖垮普京，或者制造出中国正式以行动介入调停的机会，现实正在徐徐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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