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杭成名记：一头“发型狮”如何成为动物顶流？（组图）

在这座城市中，人们或许比动物更需要这样一个避世的动物园，一个能让他们暂时放下烦恼、亲近自然的地方。

记者｜陈璐

摄影｜黄宇

动物园里的“流量明星”

我特地慕名前来广州动物园，就是为了看那只5天创下5亿流量的网红狮子阿杭。眯眯眼，还留着一头让人忍俊不禁的齐刘海。在网上广为流传的一幅照片中，阿杭用它那呆萌的表情，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母狮贝贝，而贝贝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视线，没有回望。这一幕引起了网友的热议与调侃：“一只留着齐刘海的公狮，连母狮都不敢直视了。”这样的阿杭，凭借其与众不同的发型，成为网络上的一大明星，一个独一无二的“发型狮”。

这是个平常的工作日上午，在广州动物园里，虽然游客不太多，但阿杭的展区却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展区一角的玻璃旁，立着一个阿杭的卡通形象牌子，供人打卡拍照。牌子上的阿杭，仍旧蓄着标志性的齐刘海，憨态可掬，惹人喜爱。可转头看向真正的阿杭，只见它那蓬松的毛发略显中分，和卡通形象大不一样，差点认不出来。看来，网友们说得对，“果然刘海很重要”。而今天的阿杭，似乎又换了一个新的发型，真是如传闻中的那样，变化无常。

阿杭，作为广州动物园的大网红，门前的游客总是络绎不绝

那张走红的照片其实来自路人。2021年5月，一个广州本地的大学生在小红书上晒出了阿杭几张照片，好奇地问道：“这狮子长得怎么这么奇怪？”很多网友都被它的造型逗笑，对它的评价五花八门，有的调侃说：“百兽之王的排面没有了”“看了之后最近的不开心一扫而光”。也有人好奇地问：“是谁给阿杭剪的头发？”猜测是否是保育员因为炎热天气而给阿杭做了个发型。

面对网友们的种种猜测和提问，广州动物园科普教育部副部长许建琳记得，他们立刻在网上发了个公告，解释阿杭的发型是它自己弄的，全是自然而然的，他们可不敢给它剪发。广州的5月，正值梅雨季节，雨水频繁而空气潮湿，阿杭的毛发因此耷拉下来，不经意间就形成了那独有的齐刘海。阿杭那茂密的毛发在狮群里也算出类拔萃，经常能整出各种造型，因此网友们给它起了个外号：“发型狮”。

这其实是个意外的“流量”，许建琳说他们早就发现阿杭长得有些与众不同，眼睛好像总是半开半闭的，发型也很特别。不过因为阿杭是自己的“孩子”，他们自然也不会在网上公开说阿杭长得怪。“家长”们谁也没想到，与记忆里威风凛凛的公狮形象颇有差距的阿杭，一经网友讨论，竟靠着发型“出圈”，受欢迎程度这么高。广州动物园的新媒体账号都是由“80后”“90后”居多的科普教育部负责，他们迅速为阿杭开设了官方小红书账号。阿杭很快被大家熟知了，他们也收到了很多有意思的评论，比如“阿杭这名字听起来就很Tony”“广东果真到处都是靓仔”。

为什么阿杭长相奇特？除了个体差异外，更重要的是它其实是白狮，这种狮子很罕见，全世界也就不到百只。白狮，也叫“白化非洲狮”，产于非洲，但它们的白化并不是病，而是一种基因变异。在野外，这种明显的毛色会让它们捕食时困难重重，生活不易。小红书上有些留言心疼广州动物园把阿杭养得太瘦，其实，这是因为野外的白狮很难捕到猎物，所以身形天生都会比一般狮子要瘦。来到动物园我就发现，阿杭站起来走动时，那流畅的肌肉线条，可不像是瘦弱的样子。

阿杭2009年出生于杭州野生动物园，2015年被引进至广州动物园，目的是与另一只白狮“雪贝”繁衍后代。2011年出生的雪贝是白狮“宝宝”和“贝贝”的女儿。阿杭来了广州后，却对雪贝不感兴趣，为了增加繁衍机会，贝贝也被安排与阿杭相亲，没料到一相即中，阿杭再也对贝贝挪不开眼，成了动物园里有名的痴情男子，总是紧紧跟随在贝贝身边求贴贴。

阿杭和贝贝每日“撒狗粮”“秀恩爱”

“你看，现在它离那头母狮老远了，因为这是雪贝，如果是贝贝它早贴过去舔毛了。”许建琳打趣道，“虽然阿杭很火，但它一点事业心都没，眼里只有老婆。”许建琳说动物园其实不推崇游客将野生动物拟人化，但在观察野生动物的过程中，他们发现动物的一些行为确实在表达丰富的情感。拿阿杭来说，放在它面前两个母狮，它总是跟着贝贝到处走，对贝贝格外宠爱，而对雪贝就保持距离。这么一看，阿杭确实是有自己喜好的。

阿杭的隔壁也聚集着不少人，那是正在悄然崭露头角的新晋明星——非洲狮白白。白白是一只英俊的雄狮，长得正合人们心目中理想雄狮的模样，有一头深色的长鬃毛，体态十分雄壮。不像阿杭总是和贝贝待在树丛深处，白白更爱在展厅里踱来踱去，就像在巡视自家的地盘，还经常摆出一副对着远方眺望的姿势，颇有镜头感。

作为正统非洲狮的白白，热衷“营业”，是广州动物园的新晋“流量”

随着阿杭的走红，它的展区前总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隔壁的白白之前就没那么幸运，尽管它长相英俊，努力“营业”，但展区前面总是冷清清的。许建琳和她的同事们看在眼里，觉得也该有人欣赏白白的美貌，毕竟它才是一只标致的非洲狮。于是，他们决定借着阿杭的热度，也给白白制造些声势，开始在网上发些关于白白的视频，希望让游客们在看过阿杭之后，也能关注到白白。白白也不辱使命，慢慢受到游客的喜爱，成为动物园的另一个新“流量”。

如今，游客们对阿杭和白白可谓了如指掌，就像老朋友一样，会亲切谈论它们各自独特的性格。比如阿杭，大家都知道它最爱“摸鱼”，大多时间都围着贝贝转，即使看不到阿杭，粉丝们也总能体贴地说：“它就是这么懒，今天肯定不会营业。”这样的情形，也带来了一种新的烦恼——粉丝们开始争论起来，谁更出色？有的说阿杭名气大，有的坚持白白才是真正的帅哥。许建琳和她的同事们也在琢磨，怎样才能给动物们设立一个合适的形象，而不至于让它们过度拟人化。一旦动物被拟人化了，大家就容易从人类的角度去看待它们，比如觉得烈日下晒太阳是件苦差事，每天只吃两顿饭是不够的，甚至差点儿要动议给动物们装上电视机，好让它们打发时光。

在白白的对比下，阿杭确实太懒了，它舒服地躺在草丛里，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许建琳继续给我八卦这位大明星不为人知的“黑料”，比如它的头其实挺臭的，像是洗衣机里忘记拿出来晾的衣服那种味道。可这些小毛病，反倒让阿杭显得更有个性，并没有影响它火爆全网的魅力。谁说得清呢，也许小眼睛“欧巴”也会有春天？正当我想着这些，贝贝走了过来，阿杭连忙起身迎接。这让我想起了网上的一句话：“追星就得追动物明星，因为动物明星永远不会塌房。”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早在阿杭成为网红之前，许嘉杰就注意到了这只狮子的特别之处。还在念本科的许嘉杰是广州本地人，明年即将赴香港深造，三年前，他因为阅读了科普作家花蚀的《逛动物园是件正经事》，开始对动物园产生浓厚的兴趣。一开始他甚至不知道阿杭的名字，最初只是被阿杭独特的外貌所吸引，发现它的眼睛和头发与普通雄狮不同，长得有些愁眉不展，特别宠老婆，性格也有点害羞，经常躲在展区深处，与其他雄狮的行为大相径庭。

逐渐地，每次来动物园，许嘉杰都会特别留意阿杭。当阿杭成名后，他把自己以前拍的视频也发到了小红书上。视频里，阿杭蓬松的齐刘海微微翘起，正在专心致志地给贝贝舔毛。他在视频下配文，“阿杭好爱它老婆”，没想到竟然获得了9000多个点赞。网友们纷纷留言道，“虽然我很丑，但我很温柔”“老婆：你这个黏人精”，并表示“磕到了磕到了”。

除了阿杭和贝贝，广州动物园的著名夫妻其实还有河马“憨达”和“泳泳”，以及大象“跃龙”和“曼玲”。许嘉杰虽然是个“00后”，却熟知上个世纪80年代一段大象的爱情故事，那是跃龙家的“父母爱情”。跃龙的父母“八宝”和“伊龙”，是上世纪80年代广州动物园里的大明星，它们来头不小，八宝是1956年印度总理尼赫鲁送的，伊龙是越南领导人胡志明的礼物，后来都经由周恩来总理转送给了广州动物园。现在游客还能看到那座有着东南亚风格的象房，是1962年为了迎接伊龙赶建的。

1983年，八宝在和伊龙玩耍时，不小心摔进了深沟，伊龙急得要命，想用鼻子拉八宝上来，结果自己也掉下去了。两头大象在沟里挣扎，等管理人员用起重机把他们吊上来时，两头大象已经是弥留之际，不久就去世了。为了纪念八宝和伊龙，广州动物园把它们的遗体送给了中山大学生物博物馆，做成标本后，现在还保存着。还算幸运的是，在这之前，八宝和伊龙生了四只小象。两个儿子，就是现在还住在动物园里的宝龙和跃龙。另外两只，一只送到了上海动物园，另一只则定居在了石家庄动物园。

自打许嘉杰听说了这个故事，就深深觉得这两只大象的经历对他有种特别的吸引。他意识到动物和人一样，也有着丰富的情感，大象虽然外表上给人一种强有力的印象，可实际上它们心思细腻，感情也格外深厚，而动物种群内部社会之间的互动，更是令他感到着迷。对于本来就对动物感兴趣的许嘉杰来说，动物园为人们尤其是城市居民，提供了接触、认识野生动物的机会。

“老资历”的广州动物园却有着非常年轻化的可爱一面

最近几年，越来越多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又开始去动物园了。分析其中的原因，许嘉杰认为这一方面是因为动物园的科普工作日益增多，像花蚀、红山动物园园长沈志军等人，都在积极向公众普及动物知识。许嘉杰还记得，小时候来动物园，他也总是对那些动物的表演津津有味，但随着知识的普及，这些错的理念也得到了纠正。

另一方面，动物园内诸如阿杭、萌兰、孙思邈这样的网红动物，无疑是吸引年轻人的一大亮点。许嘉杰说，如果没有这些网红动物，人们对动物的了解可能仅仅停留在表面，不会去真正喜欢它们，就好比熊猫，因为有了网红熊猫，人们就对熊猫产生了更深厚的情感联结，形成了不同的粉丝群体。

大熊猫萌兰（图｜视觉中国）

许建琳所在的科普教育部也注意到这种变化：20岁至40岁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地来到动物园。这促使他们相应地调整了科普传播方式。

早在2018年，负责新媒体的几个年轻人就开始摸索拍视频。可他们都是新手，进展慢得很。到了疫情时，游客寥寥无几，他们想，不如借着网络让大家足不出户也能了解动物园和那些野生动物，才开始陆续搞出了一些线上产品。

他们起初还一本正经地讲课，比如公象、母象，还有象群都是怎么回事。后来发现，讲得再多，观众也记不住，而且这些知识许多纪录片里早讲过了。之后他们便开始变着法儿，把那些动物的日常趣事加进去，像是家长里短一样聊，跃龙的老婆怎么受宠啊、阿杭这孩子多专一啊，没料到这样竟收获了不少粉丝的喜爱。大家都宅在家的日子，他们又琢磨出新主意，搞起线上直播，带大家云游动物园。很多网友留言，每天看一下广动（网友对广州动物园的昵称）的直播，看一下动物的视频，非常“治愈”，立刻感到“一天又行了”。

广州动物园生活着2只大熊猫，分别是星一和雅一，星一是哥哥，雅一是妹妹

随着时间的推移，直播间外的观众们，与动物园里的动物们，似乎都成了没见过的网友。粉丝们会在网上关心河马“憨达”和“泳泳”的家庭琐事，也会关心下雨天阿杭会不会换个发型。有时候，他们在评论区里还翻牌子，点名想看哪只动物的近况。广动的新媒体账号因为它的年轻、活泼和互动，被粉丝们称为“最听劝的官方”，几乎是有求必应，遇到要求就“好的，马上办”。粉丝们对这种参与感颇为喜欢。阿杭火了后，他们还常常发自己和阿杭的合影私信广州动物园，问“今天是不是很可爱”。

尽管广州动物园门票特别便宜，只要20元，而且疫情三年门票收入大幅减少，最后掏光了动物园的老底。毕竟，动物们的“吃喝用度”不能减少，保育员还得继续上班照顾。到了后期，经济情况相当困难，园长表示，保证动物的饲料和补给是第一位，如果实在不行，就先停掉员工福利，工资也暂缓发放。可到了最后，动物园的处境依然艰难，甚至面临着断粮的风险。园里算了算，要渡过难关，至少需要250万元。

于是动物园想了个招：直播卖年卡。去年是广州动物园开园65周年，他们推出了个年卡活动，两大一小，全年畅游，只要268元。没想到，他们竟然卖出了280万元，超出了原本的目标。这是科普教育部头一回背上了KPI的重任，他们在直播里依旧保持着平时轻松的风格，絮絮叨叨地跟大家聊起动物的日常小事，偶尔插入个软广告，半开玩笑地说：“看，这些动物多可爱，买个年卡，全年想看几次就看几次。”因为预算紧张，他们只能自己动手做广告牌，精细得连阴影都细细描摹，被网友们直呼“精致穷”。这一招不仅帮动物园筹到了资金，还意外赢得了一大批粉丝，大家觉得他们既心酸又好笑，真的太努力了。

广州动物园的新媒体账号在各大平台上火了起来，尤其是在小红书，长期霸占热搜榜。三年的人气积累，终于在今年迎来了爆发。2019年，广州动物园的全年入园人次才500多万，今年却蹿升到了800多万，有段时间的游客数量更是直线上升。这其中不少都是赶来线下“面基”的直播间网友。因此，对于阿杭的走红，许建琳觉得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网红制造与动物科普

许建琳谈起动物八卦就两眼放光，但她小时候是典型的患了“自然缺失症”的城市小孩，对大自然的全部印象几乎都来自城市里的公园、动物园。来动物园工作也有些偶然。许建琳给我展示了她小时候在广州动物园里和宝龙、跃龙两兄弟的合影，她说，因为母亲觉得事业单位稳定，她报考了广州动物园，考上时还有些犹豫，是妈妈那句话让她下了决心：“你都没怎么准备就考上了，这不是和动物园有缘吗？”后来再看看这张照片，她也觉得自己和动物园似乎真是命中注定的。

广州动物园科普教育部副部长许建琳（右）和科普教员莫嘉祺（左），也就是公众熟悉的水獭老师和小熊猫老师

进动物园，所有人都得先去展区工作。那时，她就听了很多动物的故事。有位黑猩猩的保育员，每天下班和她一起坐公交，总是滔滔不绝地讲他养的黑猩猩们，谁长得漂亮，谁是双眼皮，谁鼻梁高。许建琳开始还疑惑，黑猩猩不都长一个样？后来她自己到展区工作，渐渐发现只要打开双眼，细心观察，每只动物确实都有它独特的地方，她也开始加入到那些兴致勃勃的讨论中，每天乐于分享动物们的点点滴滴，谁今天又淘气了，谁又惹麻烦了，仿佛在聊自家孩子的趣事一样。

她的同事莫嘉琪就不一样，是在郊区长大的“野”孩子，自小在田野间上树掏鸟窝，自然里的野趣儿一个也没落下。大学时莫嘉琪选了兽医这条路，家里人一开始非常反对，觉得不适合女孩子，但她偏偏喜欢这一行。来了广州动物园后，莫嘉琪也不得不感慨，这工作可真不轻松。她是小熊猫的保育员，跟着师傅管八只小熊猫，听着不多，但那片山头很大，风吹日晒雨淋是家常便饭。小熊猫虽然属于食肉类，但现在基本食素，主食是竹笋和竹叶，偶尔动物园还会给它们来点水果和小零食。她记得，有时竹叶吃不完，还得自己去拉走，下了雨的话，100斤的竹叶有时能重达150斤，对一个女孩来说，挑战不小。干了三年，一次上班追公交时不小心摔断了腿，她就临时加入了科普教育部。

尽管起初只是暂时调到科普教育部，莫嘉琪却像许建琳一样，慢慢喜欢上了这份工作。莫嘉琪觉得，这不仅是帮助动物的另一种方式，也是让人们更好地理解和尊重这些生命的途径。动物园里头，不仅有各种各样的动物，还有那些不请自来的小鸟、昆虫，这里不单是动物园动物的家，更是路过的鸟儿、原居民虫子的家。

有次她去拍摄阿杭的视频，一只乌鸫突然飞了过来，给阿杭吓了一跳。视频一经发布，大家都觉得阿杭的反应太可爱，然后开始好奇这是什么鸟，哦，原来是乌冬。就这样，阿杭的走红不仅提升了人们对它自身的关注，也带动了对它周围生态环境的好奇与关注。

作为一个对野外不陌生的“90后”，莫嘉琪知道在很多年轻人眼里，动物园都带着“原罪”，因为让动物失去了自由，她以前也曾这么想，但到动物园工作，她了解到许多动物已经是动物园里的第二代、第三代，早已不适应野外的生存环境，放归回大自然，很可能无法存活。就好比华南虎，早已失去自然栖息地。尽管动物园的空间不如大自然那样广阔和自由，但至少为华南虎提供了一个繁衍生息的地方，可以让更多人还能见识到这个珍稀物种。

与此同时，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像许建琳和莫嘉琪一样加入到动物园的工作中，动物园的理念也变得更加科学和年轻化了。广州动物园有个有名的老传统——给动物煲汤，这就是新旧理念碰撞的产物。以前的保育员们大多没有接受过正规兽医培训，他们的饲养方法多半是靠经验积累来的。就像对待人一样，他们会根据当地的传统，夏天热了给黑猩猩煮西瓜皮汤清热，或者给坐月子的小熊猫煮木瓜鱼汤补身体。莫嘉琪一开始对这种方法颇有疑虑，但她发现，即使她查了很多论文，也解决不了一些实际问题，比如北方的小熊猫能吃下很多水果，到了广州可能就会因此让小熊猫拉肚子，而这时，那些老保育员基于经验的“土方子”却显得挺管用。慢慢地，莫嘉琪和其他年轻人也开始接受煲汤等独特的饲养方法。

她们承认动物的科普工作进展还不算快，但这两年的确有了明显的变化。比如阿杭和华南虎体形是否太瘦的问题，在网上经常引起热议。不过现在，往往还没等动物园回应，就有网友出来解释说胖不一定是健康的标准。还有，她们提到几年前有同事因为在动物园工作觉得不好找对象就辞职了，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动物园，甚至有家长鼓励孩子学这门专业。

越来越多不同年龄阶段的人重新回到动物园，这里是他们了解野生动物最好的途径

我们聊着天，突然地，远处传来了阿杭的一声狮吼。许建琳和莫嘉琪告诉我，有时候阿杭会躲在游客看不见的地方，但人们却能听到那远远的狮吼。时不时有游客们还以为那是播放的录音，会投诉动物园放录音太吵，他们只得想法贴出了一份关于狮吼的科普材料，告诉大家狮子的吼叫可以持续40秒，声音能传到8000米远。

离开动物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人们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剩下只有动物们的宁静世界。夜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一种别样的敏锐。远处传来的狮吼，宛如夜的序曲，接着是各种动物的合奏：长臂猿在树梢间长啸，孔雀轻柔的叽叽，犬类嘈杂的吠叫，河马粗重的嘶噪，乌鸦的刺耳哑喳⋯⋯这些原本或隐藏或沉默的声音，在夜的帷幕下，仿佛穿越了迷雾，变得清晰而生动，令抽象模糊的自然，变成了一个充满生机与奇幻的具体世界。这样的夜晚里，我更加感受到了阿杭的独特之处：在快节奏的都市生活里，它看似懒散又不合群，却为动物园增添了一抹亮色，为喜爱它的人们提供了一种逃离日常、亲近自然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