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于中美间的新加坡 李显龙给台湾的启示（组图）

第18届“香格里拉对话”（亚洲安全峰会）于5月31日至6月2日在新加坡举行。新加坡总理李显龙于峰会开幕式上，针对中美贸易战、以及中美竞争下的国际态势发表演说。检视李显龙在“香格里拉对话”上的主旨发言，首要目标虽然是在劝和中美，但其同时亦反映出新加坡等东协国家，在区域格局正处于历史性剧变过程中的处世策略。 

身为一个华人居多、又与西方关系密切的国家，自李光耀开始，该如何处理与中美两强之间的关系，从来是新加坡身处大国丛林中的立国之本。同时，李光耀与李显龙父子处理大国关系的智慧，也成为新加坡以蕞尔小国、弹丸之地却能持续在国际间有力生存的重要原因。 

反观台湾一样处在中美夹击之下，一样位居重要战略地位，但却未能展现出像新加坡一样的区域与国际政治影响力。两相比较，期间固然有台湾和中国大陆特定关系的因素，但台湾没有真正认清自身角色，或许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徜徉于中美间的新加坡

在本次“香格里拉对话”中，李显龙提到，中国大陆的成长不但改变了战略平衡，同时也转移了世界的经济重心，面对这种情况，包括中国大陆自身与其他国家都需要作出调整以适应新局。另一方面，中国大陆也应该维护既有的国际体系，证明它支持现存之国际秩序。 

再者，即便中国大陆已然成为大国，但仍须以克制的方式展现实力，并按照国际规范行事。李显龙特别以“南海主权声索争议”为例，认为中国大陆应按照国际法解决，透过外交途径达成妥协，正视他国应有权利，而非诉诸武力威胁。 

与此同时，以美国为首的各国也要去适应一个更具影响力的中国大陆，并接受其会继续壮大的事实，更要体认阻止中国大陆持续强大是不可能的事，硬去阻挡更非明智之举。特别是美国，必须做的调整最为艰难。然而，李显龙认为最重要的是，美中必须能和与他国合作，共同提升国际体系，从对方的角度看待问题，才能更清楚并理解彼此应如何协调。 

李显龙的谈话，不仅表现出其在中美两强竞逐下的国际社会中，不偏袒任何一方、悠悠然的态度，也摆明其有意“以小和大”的和事立场，一方面呼吁各国正面看待中国大陆的成长；但同时也要求大陆应该融入世界体系、甚至要与美国共同合作，并希望美国也能做出调整。 

事实上，新加坡自独立起，就有感于幅员狭小，缺乏天然资源，想要永续发展，就要体认到现实。因此，李光耀过去即表示，新加坡的生存之道，就是要“让强国和自己的利益感到相关”，换句话说，新加坡了解必须做到不违背众强权利益，才有机会生存；而要做到这点，就不能够一面倒向任何一个强权，因为强权之间往往存在冲突。 

冷战时期，新加坡担心东南亚共产主义革命的扩张会影响其自身，因此与美国在反共目标上达成共识，双方在安全和防务上的合作持续至今。另一方面，也由于与美国关系良好，新加坡进一步与其他世界大国相交，利用其地理位置的优越，成为世界航线的重要枢纽，为其经济发展带来帮助。 

不过，当中国大陆开启改革开放后，新加坡也未忽略中国大陆的重要性，因此即使新加坡是东盟中最后一个与中共建交的国家，但两者间的贸易与经济互动仍经年累月地热络起来，自2013年起，大陆更成为新加坡最大的贸易伙伴。 

可以说，新加坡用自身的实践，持续对外传达“小国典范”的理型，即与美国维持着紧密安全合作关系的同时，并不抵触经济上拥抱中国大陆的选择空间。此外，善理与两岸关系也是新加坡“小国典范”的另一个亮点，如新加坡在1990年与中国大陆建交后，依旧维持与台湾自1975年开展的“星光计划”军事合作，同时也在中国大陆“谅解”下，多有与台湾官方接触，甚至多次扮演两岸沟通的桥梁。 

另一方面，新加坡“以小和大”的策略，并不意谓新加坡凡事只能委屈求和，清楚表达立场，但不站死立场，才是其中的关窍。如2016年时，新加坡曾就“南海仲裁案”表示各国应接受国际法庭仲裁结果，当时的表态是站在美国一方，也因此与中国大陆产生龃龉；但李显龙2017年访问中国大陆时，就明确表达“反台独”的立场，让双方关系能够和缓下来，这更显现出新加坡在面对大国较劲时的弹性。近年以来，随着中国崛起和中美矛盾升级，李显龙更是多次表明了不愿在中美之间选边站的意愿。 

如同李显龙在“香格里拉对话”开幕式中所提，中美两国应找到具建设性的合作方式，同时也强调要求各国采用相同价值观与体系是强人所难，人类的多样性具有更大的力量。新加坡对中美双方不一定维持等距，但绝不轻易倒向任何一方，成为新加坡能在中美两强压力下仍能如鱼得水的重要原因。 

台湾能从新加坡学到什么

相较于新加坡与中美两强维持着紧密但不偏废的关系，台湾则有天壤之别。2016年民进党政府重获执政权，蔡英文宣示要“维持现状”，但除了始终没有承认马英九时期的“九二共识”现状，也从未讲明民进党的现状是什么，以至于中共以蔡英文“未完成答卷”来严格检视。 

迟迟无法打开与中国大陆的沟通大门，让民进党政府在一通“特蔡通话”之后，转身开始大走“唯美主义”，成为美国“印太战略”下对抗中国大陆的最活跃队员。同一时间，因为有遏制中国崛起的需要，特朗普（Donald J. Trump）政府也有意打台湾牌，于是陆续通过《2017年国防授权法》、《台湾旅行法》、《2018年国防授权法》、《亚洲再保证倡议法》等“友台”法案。 

晚近以来，因为中美贸易战正酣，美国更加强对台湾的“友善”力道，副总统彭斯（Mike Pence）批判中国大陆赞扬台湾民主成就、萨尔瓦多（República de El Salvador）与台湾断交后，美国甚至还召回驻萨国、多米尼加（República Dominicana）大使与巴拿马（República de Panamá）代办，并十分罕见地发表声明斥责中共干涉该区域。此外，美国对台军售看更加明确、台湾的“北美事务协调委员会”也更名为“台湾美国事务委员会”、国安会秘书长李大维与白宫国家安全顾问波顿（John Bolton）进行了历史性会面。 

美国的看似“挺台”之举，反过来又进一步刺激在两岸关系上不得其门而入的蔡英文政府以更决绝的态度对抗中国大陆，由此换来的，则是对岸不断升级的政治报复，两岸关系业已陷入李扁时代的对抗状态。 

蔡政府将美国视为其依靠，却全然放弃了两岸的可能性，不仅相去新加坡的“和事精神”甚远，也让台湾本身暗藏了更多隐忧。民进党过去经常抨击国民党将台湾经济全部倚赖中国大陆市场，如今把台湾的安全与未来发展一股脑儿地交到美国手上，在本质上与国民党其实并无多大差别。

国际政治中，每个国家都有其现实的国家利益，因此无论是经济或国安，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内都充满危险。民进党政府应该意识到在中美对抗的大局之下，台湾其实只是一颗“棋子”，无法主导美中台关系，一旦美中贸易战危机化解，或是两岸一旦因误判而发生冲突，谁又能否保证美国还能力挺台湾？ 

前AIT理事主席卜睿哲（Richard Bush）即警告台湾，若全然相信美国，台湾恐将成唯一输家，此即对台的警讯。再看看李显龙在香格里拉峰会力劝中美，领导新加坡在大国丛林中游刃有余的高明。台湾虽然和新加坡不同，但新加坡的避险（hedging）策略，还是非常值得台湾临摹。